來源|鉛筆道? 作者丨如玉

6月12日，提供家庭作業輔導的在線教育公司Chegg宣布裁員80人，占員工總數4%。

今年5月，鉛筆道曾提到Chegg的CEO羅森斯威格在財報電話會議中提到ChatGPT對Chegg產生沖擊，當天股價暴跌48%。（點擊藍字可閱讀50億巨頭緊急自救：ChatGPT正“殺死”自己）

今年以來，Chegg股價已累計下跌57%，目前市值13.08億美元（約合人民幣93.58億元）。Chegg的主要收入來自在線出租教材（在美國，教材尤其是大學教材定價極高），其次來自線上解題。

與裁員同時宣布的，是Chegg全面擁抱AI。很多人都有個疑問，身在硅谷的Chegg，高層又是科技圈老江湖，只要不瞎不聾，怎么會不知道AI將沖擊教育？

真實情況是怎么樣呢？

有消息指出，早在ChatGPT問世之前，Chegg高層就收到了很多很多關于生成式AI的威脅和機會的警告。

一位離職的前高管說，很多年前，高管們在公司總部外散步的時候就討論過，有朝一日，用生成式AI來代替規模龐大的家教，以節約成本。一位離職的產品負責人說，2020年他就強烈建議羅森斯韋格要重視生成式AI，如果不提前準備，生成式AI會重創Chegg。去年OpenAI推出ChatGPT幾周后，一位高管用ChatGPT寫信給羅森斯韋格，建議他趕緊開發類似ChatGPT的產品。

但誰也想不到AI會發展這么快。據公司COO內森·舒爾茨說，高管們曾經打賭，像ChatGPT這樣的產品最快也要在2025年出來。ChatGPT一出來之后，Chegg高層還認為沒必要驚慌失措，因為準確性并不高，沒人拿它來解題。

真正嚇到Chegg高層的是GPT-4。它面對人提出的學習需求時，給出的教學大綱比ChatGPT更細致，它應對標準化考試的能力更是強得不像話。學生們也開始用ChatGPT做題（別管準確率，人家就是用了，這頭一開，再也難回）。Chegg內部算了一下，ChatGPT最多可能讓公司損失掉10萬潛在付費用戶。

羅森斯韋格急啊，58歲的他找OpenAI創始人、比自己小20歲的阿爾特曼聊了幾個小時。4月份，雙方決定合作開發教育AI產品CheggMate。這個產品接入GPT-4，用了Chegg自己研發的算法和數據庫來預訓練，可以模仿老師跟學生一對一答疑。這位“老師”是7×24小時在線的，能通過語音、文字、圖片、視頻來講題。在跟學生長期接觸中，還會根據學生的學習進度和接受能力，形成學生喜歡的講題風格。

市場還是不買賬，5月初財報會議后，Chegg股價跌掉48%，持續低位運行至今。

Chegg做出調整，做出裁員舉措，并把資源集中到CheggMate上。

但隨著生成式AI越來越強，教育類公司將遭受的沖擊還會源源不斷，Chegg只是個開頭。

像ChatGPT、GPT-4，其最強能力不是給答案，而是循循善誘，啟迪式地帶人學習。這就相當于家里有一個隨叫隨到、永遠有精力、海量知識儲備的老師，它還近乎免費（不排除未來收費，但攤到單次教學上，支出極低）。

Chegg也不是沒意識到AI會改變教育。在2018年底，Chegg就用OpenAI的開源模型作為輔助工具指導學生寫作文。而且Chegg早就用自己的AI和算法來生成內部講義、來管理線上教師，節約了數千萬美元成本。但是，早期AI很不完善，容易給出愚蠢的答案，尤其是無法防止有人誘導AI做出風險不可控的回答。這種錯誤很容易被放大，對公司股價和聲譽都是重大打擊。這就是Chegg高層對AI遲遲處于觀望態度的核心原因。

其實，同期的谷歌也面臨一樣的問題，幾次在AI上的嘗試陷入公關危機之后，對AI的態度極為謹慎，從而被沒有包袱的OpenAI搶了先。

如今，Chegg也不用考慮面子、聲譽了，因為學生的選擇和投資者的態度說明了一切，不擁抱AI就沒有未來。如果非要說Chegg高層稍微遲鈍的地方，就是沒有在ChatGPT一出來意識到它跟前幾代AI完全不同了，而不是4月份才去找阿爾特曼談合作（他們認識20多年了，阿爾特曼還是個少年的時候就建立了交情）。

這里，鉛筆道想說一個觀點：成為第一波被AI沖擊公司，不完全是壞事，因為你們也是最早被打醒的，也是最早想招自救的。今天的AI還不是那么智能（雖然現在的眼光看起來已經很強了），暫時不可能完全搶走你的業務，你完全有時間去學習、思考AI的本質，怎么用AI把自己的行業再做一遍。等到五年后，AI比今天強得不是一星半點，那個時候可能真應了那句話：時代拋棄你，連招呼都不打。

Chegg已經這么做了，除了崗位上必須留的人手，其他人一律調去支持AI，尤其數據團隊。Chegg當前要攻克的第一道難關，是要讓CheggMate在解題上比ChatGPT乃至GPT-4更好用，不解決這個問題，用戶還是會走。

由于在線教育是紛繁復雜的現實世界中相對標準化的一塊，且用戶付費意愿較強，AI巨頭們都盯上了它。它可能會成為各家驗證自己技術實力和商業能力的第一塊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