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搶贏“新石油”戰爭!
鋰的重要性不亞于石油。
作 者?/ 文 雨
編 輯 / 小市妹
來源 / 市值觀察
有“鋰”走遍天下,無“鋰”寸步難行。
這句話最近特別火,人們開始擔心中國鋰資源的儲備和供給。經驗告訴我們,大多數人都開始關心一件事情時,這個問題大概率已經存在很久了。
是的,全球主要大國對鋰資源的布局和爭奪早已在暗線上展開多年,并有可能升級為中美的下一個角斗場。
本文將重點聚焦以下三個問題:
1.世界主要大國是如何搶奪鋰資源的?
2.中國如此積極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3.為什么說非洲才是中國的下一個戰場?
中、美、日搶跑
2019年,97歲的“鋰電池之父”古迪納夫獲得諾貝爾化學獎,隨后他發表了一個驚人的言論:“鋰資源的重要性不亞于石油等戰略性資源,一旦開采出現瓶頸,可能會跟石油一樣成為戰爭的導火索”。
▲97歲的古迪納夫上臺領取諾貝爾化學獎
他還不是最超前的。
2012年,泰利森突發公告,洛克伍德將以7.29億美元的總價收購公司100%的股權。這一消息隨即傳到天齊鋰業董事長蔣衛平的耳朵里,他驚出一身冷汗。
有人不禁要問:至于嗎?
至于!
美國的洛克伍德是全球鋰化工三巨頭之一,而泰利森是全球最大的鋰輝石礦生產商,擁有全球儲量最大、品質最好的鋰輝石礦藏——格林布什鋰礦。如果這筆交易完成,那么全球鋰資源將進一步向巨頭集中,洛克伍德、SQM、FMC、泰利森基本就可拿下全球90%的市場份額。
更可怕的是,中國的鋰資源主要從澳大利亞進口,而位于西澳的泰利森又是中國最主要的供應商。當時國內礦石提鋰廠商使用的鋰精礦有90%來自泰利森,巔峰時期,僅天齊鋰業每年就能買下泰利森1/3的鋰精礦。
在此之前,中國鋼鐵業已經被澳洲鐵礦石巨頭按在地上“折磨”了多年,如果泰利森被洛克伍德拿下,那么中國鋰業公司的苦日子恐怕也就來了。
蔣衛平來不及多想,他要傾其所有,先發制人。
▲天齊鋰業董事長蔣衛平
他在澳大利亞設立一個天齊集團的子公司——“文菲爾德”,然后避開監視和審查,用“文菲爾德”通過二級市場交易和場外協議轉讓的方式拿到泰利森19.99%的股份,成功躋身第二大股東,在股東大會上一票否決了洛克伍德的收購議案。
這依然不保險,只有取得控制權才能讓蔣衛平心安,但財力已經不足以支撐他這么做了。愁眉不展之際,看清了其中利害關系的中投公司慷慨解囊,助天齊鋰業成功擊退洛克伍德,完成蛇吞象并購。
敗北的洛克伍德也很快有了新歸宿,2014年,美國化工企業雅保化學斥資62億美元收購洛克伍德,造就了史上最大鋰業并購案,雅保也因此成為全球最大的鋰業巨頭。
▲雅寶化學(南京)
天齊鋰業則在國際市場繼續尋找機會。
2018年,天齊鋰業豪擲40億美元收購了SQM23.77%的股權,盡管后期一度因鋰價大跌而造成公司虧損,但從長遠的角度出發,這筆買賣還是很值的。
中美鋰礦爭奪第一戰以中國的勝利而結束,但隨著全球范圍內鋰資源競爭日益加劇,美國人再一次撕下面具,放棄了自己引以為傲的所謂公平競爭的市場原則。
2019年,玻利維亞前任總統莫拉萊斯在重壓之下被迫下臺,后來他多次在公開場合表示,美國垂涎玻利維亞龐大而豐厚的鋰資源,但他選擇了與俄羅斯合作開發,所以被趕了下來。
不得不說,這很美國……
而作為一個資源極度匱乏的島國,日本在全球范圍內攫取資源的狼子野心就沒斷過。不過在鋰資源的爭奪上,相較于中美的大張旗鼓,日本選擇“悄悄的進村”。
2018年,豐田通商出資2.82億澳幣獲得Orocobre15%的股權,對重資產的資源類產業從不感興趣的軟銀集團也在這一年拿出了80億日元投向內瑪斯卡鋰業,并獲得后者9.9%的股權。而根據之前的報道,早在2010年,豐田通商就將中國買家擠掉,獲得和Orocobre一同開發鋰礦的資格,然后慢慢培養感情。
入股之后,豐田通商通過日系銀行為Orocobre的項目開發提供了大量長期限的低息債務融資,保障了產能的爬坡和擴張,悶聲發大財。今年4月19日,Orocobre公告將通過換股收購銀河資源(Galaxy Resources,簡稱“GXY”)100%的股權,二者的聯合意味著一個全球前五、垂直一體化的大型專業鋰資源生產商正在形成。
除此之外,豐田已經與Orocobre在日本合作建立氫氧化鋰工廠,日本悄無聲息的完成了鋰資源的布局和產業鏈的搭建。
生產力跟不上內需
世界主要經濟體都對鋰感興趣,尤以中國為甚,這根本不奇怪。
鋰在當代工業社會中有很高的價值和地位,為了更好的反映這一點,人們把它稱之為:“工業味精”和“白色石油”。
“工業味精”說的是鋰的應用非常廣泛,能用來治躁狂癥,還能用來造核彈,“沒事加點鋰,性能強到底”的順口溜可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不過,真正讓鋰地位飆升的是其“白色石油”的屬性。
新能源汽車是人類擺脫石油依賴的一條重要路徑,這已經成為全世界的共識,作為一個石油對外依賴度高達70%的國家,中國始終面臨潛在的能源危機,所以對造車尤為積極。
但競爭不只是在整車領域,產業延長線上的博弈也同步展開,甚至更加要命。眾所周知,電動車的核心是電池,而鋰又是組成動力電池的核心金屬元素。
學過中學化學的都知道,作為排在元素周期表第一位的金屬元素,鋰是世界上最輕的金屬。在同等體積和重量的條件下,鋰能存儲和搬運更多的能量,所以當仁不讓的在電池正負極之間充當“跑腿”的。
不管是三元鋰電池,還是磷酸鐵鋰電池,亦或是代表著未來的固態電池,都離不開鋰。鋰之于新能源汽車,猶如石油之于燃油車。
根據SQM的預測數據,電動汽車的鋰資源占比從2019年的46%提高2020年到54%,也就是說,一半以上的鋰資源被新能源車消耗了。
作為全球最大的鋰電池生產國(中國生產了全球70%的鋰電池),中國順其自然的成了全球最大的鋰消費國,但國內的鋰資源儲量卻顯著跟不上市場需求。
▲數據來源:USGS、西部證券
USGS的最新數據顯示,南美“鋰三角”(玻利維亞、阿根廷、智利)是全球鋰資源儲量最豐富的三個國家,合計占全球鋰資源儲量的58%。相比之下,中國的鋰資源儲量占比只有6%。
國內不僅儲量占比不高,而且資源稟賦還差。
鋰礦主要分為固體礦石鋰礦和鹽湖鹵水鋰礦,全球范圍內兩者的儲量比大約是4:6,國內則主要以鹽湖鹵水鋰礦為主,大約占了已查明總儲量的80%以上,且主要集中在青海和西藏地區。
一般來說,鹽湖在單噸生產成本上較礦石提鋰有生產成本優勢,但前提是要充分考慮資源稟賦,同樣是鹽湖提鋰,國內就和南美“鋰三角”(玻利維亞、智利和阿根廷)相差甚遠。
首先是鋰濃度的差距,國內主要鹽湖的初始鋰濃度大都在0.05%以內,最低的甚至只有0.003%。相比之下,智利Atacama鹽湖的初始鋰濃度可達到0.157%,是國內鹽湖的幾倍到幾十倍。
其次,國內的提取難度也大的多,關鍵考量指標就是鎂鋰比。鹽湖鹵水中有很多離子與鋰離子共存,其中最主要的就是鎂離子。要想提取高純鋰產品必須將鋰與其它共存的離子分離,但從高鎂鋰比的鹵水中提取鋰卻非常的困難。不巧的是,國內鹽湖的鎂鋰比高的嚇人。
舉個例子,位于青海的察爾汗鹽湖鋰資源儲量占到我國鹽湖鋰的40%,但該鹽湖的鎂鋰比高達500以上,而南美阿塔卡瑪鹽湖的鎂鋰比僅為6.4。業內曾做過測算,青海鹽湖鋰資源開發的平均成本是南美優質鹽湖的兩倍。
▲察爾汗鹽湖
先天不足,后天還有阻力。
國內鋰礦大多分布在川西、青海、西藏等西部地區,水、電、道路運輸等基礎設施都相對落后。此外,在當地進行征地也面臨重重困難,所以盡管國內的開采技術進步了,但短期內也難以放量。
總攬全局,目前國內鋰電產業的主要矛盾是日益增長的鋰電需求和落后的鋰資源生產力之間的矛盾。根據平安證券的測算數據,2020年中國鋰資源對外依賴度高達74%,產量跟不上內需,還得繼續到海外找礦。
另起爐灶
澳洲和南美雖然是全球鋰資源最豐富的地區,但從現實出發,這兩個地方都不再是中國鋰業公司出海掘金的最佳落腳點。
去年澳大利亞拿鐵礦石敲中國的竹杠,后期不僅無視中國方面做出的警告,甚至還變本加厲。今年5月,國家發改委已經宣布無限期暫停中澳戰略經濟對話,雙方的關系基本崩了。
事實上,矛盾早就存在了。2018年,澳大利亞的一個研究機構搞了個社會調查,其中有72%的被訪問人認為澳洲政府允許“來自中國的投資”太多,而在2014年,這一數據還只有56%。
中國企業在澳大利亞投資整體上是越來越不受歡迎,澳大利亞國立大學之前發布了一組數據,中國對澳投資已經連續四年下滑,2020年僅有8億美元,相較于2019年的20.5億美元下降了超60%。在此背景之下,國內企業要想到澳洲投資鋰礦已經很難了。
南美地區主要的問題是成本抬升,這個成本既包括經濟成本,也包括政治成本。今年3月,智利通過了一項鋰和銅礦業權利金法案,企業納稅稅率最高被提升至44%。與此同時,SQM Atacama鹽湖的租約費率在不斷提升,資源稅負擔也加大了SQM的生產成本。
從政治的角度出發,南美一直是美國的后花園,“新門羅主義”在特朗普執政時期大肆盛行,迫使南美國家為美國利益服務。
而在新能源車領域,美國已將中國視為頭號競爭對手,勢必將加大對中國產業鏈布局的限制,因此中國在南美投資鋰礦會有很大的阻力,莫拉萊斯此前的遭遇就是個鮮活的例子。
當年天齊鋰業收購SQM的時候也曾遭到智利反壟斷監督機構的百般阻撓,最后還是中國外交部站出來討公道,而且明確表明了我方的懷疑:有些國家為了獲取發展電動汽車的資源而游說智利政府出面干涉。
外部勢力使絆子,內部勢力也不是省油的燈。之前SQM的最大股東是智利前總統皮諾切特的女婿龐塞,他依靠政治權力在國企私有化的過程中侵吞了SQM,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龐塞發自內心的抵觸中國入股SQM。
放眼全球,中國海外鋰資源爭奪的下一個戰場是非洲。
首先,非洲的鋰礦資源儲備很豐富,僅剛果金已探明的鋰總儲量就達到300萬噸(金屬量),擁有Manono、Goulamina和Arcadia三座在資源量和品位有明顯優勢的鋰礦,其中Manono 項目被確認為目前世界上最大的硬巖鋰輝石礦床。
▲AVZ的Manono鋰礦
其次,中國在非洲深耕多年,每年都會投入大量的資金用于非洲的基礎設施建設,和多數國家保持了友好關系,投資環境和利益能夠得到保障。
事實上,中資企業早在多年前就已經在非洲部署開發鋰資源項目了,2017年,華友鈷業和天宜鋰業入股AVZ公司,中礦資源則入股Prospect,并獲得Arcadia鋰礦項目的包銷權。前幾天有新聞報道,第一批透鋰長石精礦樣品已經成功交付了。
從去年開始,隨著鋰市場的快速復蘇和國際關系的微妙變化,中資企業對非洲鋰資源的重視程度顯著提高。
Manono鋰項目60%的股份掌握在AVZ Minerals公司手中,贛鋒鋰業、盛新鋰能和天宜鋰業則先后與AVZ公司簽訂承購協議,鎖定了AVZ公司Manono項目75%的產能。
今年6月,贛鋒鋰業再次出擊,收購馬里Goulamina鋰礦項目50%股權,投資完成后,公司將拿到Goulamina項目一期年產能約45.5萬噸鋰輝石精礦50%的包銷權。
必爭
中泰證券研究所最近做過一次測算,今年全球碳酸鋰的供給大約會增長27%,但僅新能源汽車帶來的需求增幅就高達40%。進入下半年之后,隨著新能源汽車排產的加速,供需缺口還會進一步增大。
有人可能會問了,就不能加大開發力度來增加供給嗎?
基本不能。
首先,恢復生產和投產需要時間。2019年的時候,全球鋰價經歷了一輪暴跌,很多礦山被迫減產甚至關停,而且去年的資本開支也微乎其微,雅保和Orocobre這些頭部公司未來一到兩年基本沒有增量釋放。
其次,全球鋰資源集中在少數礦山中,而儲量最豐富的智利鋰礦的開發有配額限制,不能在短時間內隨意提高產量。
綜合來看,鋰的供需缺口在短期內是剛性的,而在長期內,鋰又是中國必爭的。
“中國70%以上的石油依賴進口,70%需要經過馬六甲海峽,交通運輸消費了70%的石油。”王傳福在最近的演講中再一次提到了中國能源面臨“3個70%”的挑戰。不夸張的說,新能源汽車對中國的意義比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都大,但這一切并非唾手可得。
所有國家都在關注著正在進行的能源革命,拜登政府上臺后極力推行清潔能源計劃。前不久,美國能源部、國防部、商務部、國務院四部門聯合組建“聯邦先進電池聯盟”,并發布了美國首份由政府主導制定的鋰電池發展政策,旨在加強對鋰電池產業鏈的控制。
可預見的是,中美在鋰資源產業上的爭奪將進一步白熱化。
只是這一次,我們已經提前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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