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梁春富??編輯 / 蔡真??來源 / 野馬財經

萬洪建與萬隆的父子爭斗還遠未結束。

8月17日深夜，剛被免去所有職位的萬洪建發(fā)文炮轟自己的父親萬隆，一是指控萬隆“違規(guī)關聯(lián)交易”致雙匯發(fā)展（000895.SZ）損失逾8億元；二是偷稅漏稅，私藏15年前改制的2億美金，且未報納稅；三是“中飽私囊”，將萬洲國際（0288.HK）承諾授予管理團隊的3.5億股股權激勵裝入自己的口袋。

在文章中，萬洪建甚至曝出父親的私生活，稱萬隆與秘書沈瑞芳姘居20年，將母親獨自留在漯河，全家隱忍至今。

對此，18日中午，萬洲國際在港交所發(fā)布公告稱，董事會謹此澄清，指控不真實且具有誤導性。公司保留向萬洪建先生/或對指控需負責的人士采取法律行動的權利。

受萬洪建爆料內容影響，港股萬洲國際和A股雙匯發(fā)展股價均出現(xiàn)大幅下跌。截至8月18日收盤，雙匯發(fā)展開盤后股價快速走低，股價報收26.29元/股，跌超5.53%。港股方面，萬洲國際大跌11.33%，當前報5.95港元/股。

需要指出的是，僅一周之前的8月12日，萬洲國際發(fā)出人事任免公告，萬隆已辭任行政總裁，接棒他的是執(zhí)行董事、前首席財務官郭麗軍。在此前一天，雙匯發(fā)展（000895.SZ）董事會決議顯示，擬提名郭麗軍等人為公司非獨立董事候選人。

此外，萬隆次子，萬洲國際董事長助理、雙匯發(fā)展副董事長萬宏偉任萬洲國際董事會副主席。

而此番爆料的長子萬洪建早在兩月前與萬隆爭得“頭破血流”后，被父親踢出公司。

15年前改制或暗藏貓膩

萬洪建在文中提及了一筆2億美元的款項，“2007年，雙匯的國企改制進入尾聲，參與國企改制的鼎暉公司不知何故，私下無償授予萬隆5%的雙匯股份，由于雙方無法或不愿公開此項交易，于是這5%的股份就直接轉賣給了香港一家公司，而萬隆私下獲得了2億美元的對價款項，之后萬隆將這筆巨款存放在香港DBS銀行。”

萬洪建認為，“從2007年過了15年，這筆巨額收入至今沒有申報，至今沒有納稅”。他據此猜測，萬隆前秘書楊摯君的股票得以在港交所全流通，“楊摯君手里可能有萬隆私下收受上述2億美元的證據，才迫使萬老板不得不向楊摯君屈服”。

作為河南省著名“老硬漢”萬隆，其為人作風強硬，手段狠厲，在自己手底下兢兢業(yè)業(yè)干了三十多年的親兒子一言不合說開就開。萬隆在雙匯集團內部說一不二，沒有人敢輕易質疑他的權威，能讓這位“老硬漢”屈服的這2億美金到底從何而來？

萬隆?圖源官網

若是萬洪建所言非虛，這筆錢應是源自雙匯發(fā)展曾實施的一系列吸并雙匯集團的資本運作。2003年6月13日，雙匯集團與成立僅兩天的漯河海宇投資有限公司（下稱“海宇投資”）簽署了《股權轉讓協(xié)議》，作價4.02億元，受讓了雙匯發(fā)展25%的股權，這一轉讓價格對應的市凈率僅為1.06倍。而當時海宇投資的16位自然人股東中，有4位為雙匯集團管理層。

也是從2003年起，雙匯發(fā)展開始連續(xù)進行大比例現(xiàn)金分紅，僅僅3年時間，海宇投資拿到了2億元左右的分紅。但據其財報顯示，雙匯發(fā)展那幾年的現(xiàn)金流量并不足以支撐這樣闊氣的分紅。這也被媒體解讀為，雙匯管理層在為后續(xù)的資本運作打好基礎。

于是，2007年2月13日，由證監(jiān)會批準，美國高盛集團和鼎暉投資分別持股51％、49％的香港羅特克斯有限公司（下稱“羅特克斯”），以20.1億元對價買下雙匯集團100%股權。

隨后，海宇投資又將手里的雙匯發(fā)展25%股權以5.62億元轉讓給了羅特克斯。因而羅特克斯合計持有雙匯發(fā)展60.72%股權，達到絕對控股。至此，雙匯發(fā)展的身份發(fā)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其由國資整體變更為外商獨資企業(yè)。與此同時，雙匯管理層也由從過去間接持股上市公司13.9%股權變成了31.82%。

隨著政府資金的退出，高盛和鼎暉等機構與雙匯管理層又通過層層成立境外公司，基于羅特克斯進行了紛繁復雜的股權騰挪轉移。

2007年，雙匯國際（萬洲國際前身）在開曼群島注冊成立，其背后出現(xiàn)了鼎暉、高盛、淡馬錫、新天域等機構的身影。與此同時，包括萬隆在內的300余名雙匯員工，在英屬處女群島成立興泰集團，彼時雙匯高管萬隆、楊摯君、郭麗軍、張?zhí)卜謩e擁有14.47％、0.87％、1.24％及0.02％的權益。這兩家剛成立不久的公司很快就產生交集，同年雙匯國際以31.82％股份為代價，注入興泰旗下資產，由此興泰集團成功入駐雙匯國際。

2007年10月，高盛及鼎暉將羅特克斯的股權悉數轉讓給了雙匯國際的境外全資子公司Glorious Link International Corporation。

此后通過高盛減持、員工持股計劃、管理層股權激勵計劃等一系列運作，雙匯管理層一步步成為了雙匯國際的實際控制人，并最終成為雙匯發(fā)展的實際控制人。經過十數年的努力，萬隆把原是漯河市國資委控股的雙匯由國資變?yōu)橹型夂腺Y，再變?yōu)樗狡螅詈蠼K于落到了萬隆自己手里，可謂是煞費苦心。

至于萬洪建提到的秘書楊摯君，則是伴君數十年如一日的“老臣”，深度參與了當年雙匯改制，也是享受過雙匯股權激勵和大手分紅的高層之一。因而萬洪建也質疑，楊摯君手里有萬隆改制過程中的把柄，才迫使萬老板不得不向楊摯君屈服。萬洪建提到楊摯君非常巧妙，同時也隱含了自己也知道萬隆老底。

改制完成后，雙匯發(fā)展延續(xù)了當年闊氣分紅的傳統(tǒng)，據財報，其最近四年分紅高達200億元左右。此外，2014年到2019年，通過各種股權獎勵，萬洲國際的5位執(zhí)行董事薪資超過35億元，其中萬隆在2017年就領了19億元的薪酬。

對于這奇高的19億元工資，萬洪建在文中指出，萬隆從員工持股的興泰公司，強行用一半的低價交易，萬隆自己獲利50多億港幣。2017年萬隆再把原來承諾授予管理團隊的3.5億股萬洲獎勵股票全部裝入他一個人的口袋。

違規(guī)交易“肥美損中”？

在該文中，萬洪建自曝的不僅僅是家丑，更是與雙匯發(fā)展與萬洲國際兩家上市公司密切相關，牽涉到投資者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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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洪建的文章稱，今年2月26日，萬隆攜郭麗軍一起簽發(fā)“關于調整美國六分體價格建議”，不理會國內雙匯管理人員的強烈反對，繼續(xù)大量進口美國六分體，2月底進口六分體的市場平均價格只有21500元，“你們卻強行將美國產品進口結算價格從21000元/噸大幅提高到25800元/噸，進口量接近10萬噸。目前這批從美國史密斯出口到中國的六分體，給中國雙匯造成的損失多達8億人民幣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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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認為，這樣的關聯(lián)交易明顯違規(guī)，且事涉大股東利益輸送，“如今，這些昂貴的凍肉正躺在雙匯的倉庫里，成為雙匯的巨大潛虧，大把鈔票，又從太平洋上空飄到了美利堅合眾國”。

值得一提的是，賣火腿腸的雙匯發(fā)展，其豬肉原材料都是從美國史密斯菲爾德進口的。史密斯菲爾德是雙匯發(fā)展母公司萬洲國際在美國的經營主體，其業(yè)務涵蓋生豬養(yǎng)殖、生豬屠宰、肉制品和生鮮豬肉的加工和銷售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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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萬洪建所說的“提高美國六分體進口價格”，對賣方萬洲國際有利，而對買方雙匯發(fā)展卻有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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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報顯示，2020年，萬洲國際的凈利潤不及雙匯發(fā)展，僅有54.03億港元，且同比下降43.48%；但在今年上半年，萬洲國際凈利潤大幅增長105%至42.12億港元，高于雙匯發(fā)展同期凈利潤的25.5億元人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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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上半年，雙匯發(fā)展對生鮮豬肉存貨計提減值6.53億元。截止6月30日，雙匯發(fā)展存貨仍有77.58億元，而且比上年末增加18.38%。從雙匯發(fā)展尚存的存貨規(guī)模來看，未來可能仍有減值要計提。同時，也可能導致雙匯發(fā)展原本的利潤轉移到萬洲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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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洪建在文中再次表達了其反對收購史密斯菲爾德的態(tài)度，他認為，“萬洲國際實際上就是雙匯與史密斯菲爾德的拼盤，通過各種眼花繚亂的財務手段，復雜的架構，將國內雙匯的錢不露痕跡轉出境外，從來沒有逆向回流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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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中是否存在違法違規(guī)的關聯(lián)交易和利益輸送，還得等監(jiān)管部門介入調查。

萬洪建還憋著大招？

兩個月前的6月17日，雙匯母公司萬洲國際發(fā)布罷免公告，公司以“攻擊公司財物”為由，免去了萬洪建執(zhí)行董事、董事會副主席以及集團副總裁等職位。

這則公告徹底拉開了81歲老父親與52歲兒子的“宮斗劇”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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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6日，萬洪建在社交媒體發(fā)聲，描述一段十分勁爆的經歷，6月3日萬洪建與父親討論高管任職問題時發(fā)生分歧，被萬隆訓斥后，情緒激動，拳砸房門，頭撞玻璃，滿頭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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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第一財經》報道，父子沖突當天，在父親的辦公室外間，秘書沈瑞芳還呵斥“太子”萬洪建，還拉他出去的舉動，徹底激怒了他。有雙匯元老表示，那天誰都可以拉萬洪建，唯獨沈瑞芳不行。平時就覺得對方耀武揚威，本來就有氣，那天一拉，萬洪建的憤怒噴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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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沈瑞芳曾告訴萬洪建和他夫人，如果想跟萬隆說什么，先告訴她，由她判斷要不要跟萬隆講；萬洪建如果想跟老爺子搞好關系，也必須通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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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瑞芳是個地道的漯河人，曾經是雙匯的衛(wèi)生工、雙匯保衛(wèi)人員的妻子，后成為了萬隆的貼身秘書。據媒體報道，沈瑞芳以這個身份，周旋于老板與雙匯人之間，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此外，萬洪建認為沈瑞芳造成了母親的不幸福，對其意見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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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洪建在文中再次提及與父親萬隆的沖突，導火索在CEO的人選問題。萬洪建指出，“我希望在后萬隆尾期，CEO的人選要有德，可以服眾；有可以駕馭雙匯各項業(yè)務的綜合能力，最好可以穩(wěn)定跨越十幾年，實現(xiàn)萬洲國際的平穩(wěn)過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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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萬氏父子的真正矛盾，可能也并不僅在于CEO人選任免上。萬宏建的另一段話可能更接近內心的真實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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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我爸沒有權力斗爭，跟著他工作三十多年了。我其實一直在小心翼翼夾著尾巴做人，如果要跟他權力斗爭的話，我從10年前就應該開始，一是培養(yǎng)自己的人，二是蓄意奉承他，我了解他，肯定能讓他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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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什么和他進行權力斗爭呢？我沒有任何資本、力量、可以借用的第三方勢力，來跟他進行斗爭。我沒有在公司里提拔過一個人，也沒有權力去決定任何人的工資待遇，這里面根本不會有什么權力斗爭，不是一個級別的，不是一個檔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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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業(yè)內人士分析，萬洪建還有大料沒有爆，他的爆料是經過選擇的。在雙匯國企改制的諸多問題中，萬洪建選擇了向媒體披露投資機構鼎暉授予萬隆5%的股份沒有交稅這個小事，說明雙方還在博弈，不排除和解可能。如果達不成和解，萬洪建才有可能釋放一些重磅消息，這也是為什么今天萬隆和上市公司都針對爆料進行了回應，但是旗下的雙匯發(fā)展、萬洲國際仍然是大幅下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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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胞弟萬宏偉被提任為萬洲國際董事會副主席時，萬洪建也隔空喊話，“恭喜弟弟，也會給他發(fā)一個祝福信息，同時提醒他以后在這個位置上的三個注意事項：不說話！不說話！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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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看也不像是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