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創業最前線? 作者|馮羽? 編輯|蛋總

一家主打停車場和園區運營的傳統公司，竟然也做起了機器人生意？

最近，智能基礎設施資產服務商首程控股發布了2025年一季報。報告期內，公司營收3.52億港元，去年同期為3.51億港元；歸母凈利潤實現2.13億港元，較去年同期1.18億港元上升約80.5%。

以停車和園區管理為基本盤，機器人業務為創新增量，首程控股似乎實現了新舊業務的資源互補和輸血。

在一季度業績會上首程控股表示，截至目前，公司共投資了20多個機器人項目，其中低空機器人投資基金組合整體回報率已超3倍，且公司年內將繼續布局約20家機器人企業。

不過，機器人雖然背靠產業政策扶持，但市場資金的流向卻不太明朗，金沙江創投董事總經理朱嘯虎甚至直言，已經批量退出人形機器人企業。在不少業內人士看來，人形機器人要真正實現商業化落地，恐怕還需要5-10年時間。

人形機器人無疑可以講出更多動聽的商業故事，但首程控股靠傳統業務真能源源不斷為其“輸血”嗎？

?重押機器人

回顧首程控股的發展史，可謂一波多折。

早在30年前，首鋼集團牽手長江實業控股首長國際（首程控股前身），積極投身鋼鐵行業。

上世紀90年代是鋼鐵和港口貿易的發展黃金期，公司很快借由市場紅利迅速擴張。但十多年后，伴隨市場下行，鋼鐵行業的周期性變化波及首程控股，到2015年年底，公司累計虧損高達54億港元，被逼至破產邊緣。

2016年，首程控股正式啟動改革程序，一方面剝離鋼鐵貿易、港口等重資產業務回籠資金，另一方面收購多個停車場項目試水基礎設施業務，引入外部投資者，從此走上了中國基礎設施不動產資產管理方向的轉型之路。

如今，公司旗下業務覆蓋停車資產、產業園區、REITs及股權投資等四大業務板塊。

在傳統基建運營業務之外，早在六七年前，首程控股就開始探索硬科技賽道，選中的第一個標的便是新能源汽車。

2011-2020年間，恰好是新能源汽車技術高速迭代的黃金時間；2020年，“雙碳”目標的提出，再次給了新能源行業以政策籌碼，同時也給了中國汽車產業彎道超車的絕佳機會。目前我國新能源車的市場滲透率已超過50%。

而在此之前，首程控股早已落子下注。2018年5月，首程控股旗下新能源汽車基金出資3億元，參與理想汽車B輪投資。隨后幾年，首程控股又持續對理想追加重注，旗下三只基金聯合投資理想汽車接近7億元。

2020年7月，理想汽車上市。據公開報道，這筆7億元的投資，最終讓首程控股獲得超70億元的賬面回報。

不僅如此，近六年來，首程控股還深入參與了新能源汽車產業鏈的布局，投資了地平線、福田汽車、北汽新能源等企業。其中公司投資的地平線和找鋼網均已上市。

在首程控股看來，產業投資邏輯從新能源轉向機器人也顯得順理成章。新能源出行行業與機器人在軟硬件底層存在技術互通之處，可復用程度較高。

這也是當下不少車企，如小米、比亞迪紛紛殺入智能機器人市場的原因之一。

和新能源企業一樣，機器人創業公司背后也站著不少產業資本投資人。

藍馳創投合伙人曹巍就曾透露，智元機器人有大量產業股東，僅來自股東方的需求可能就創造出幾萬臺機器人的銷量。而據業內人士透露，國資基金也已經成為機器人行業投資的主導力量。

客觀來看，首程控股具有雙重優勢，既有國資背景，財大氣粗，同時擁有大量停車場和園區，便于被投企業進行場景落地應用。

隨著硬科技成為投資市場的熱門標的，其研發周期長，需要更深的產業資源，且隨著IPO審核階段性收緊，相比國資背景的產業資本，美元基金在IPO退出方面恐存在不確定性。

一個佐證是，金沙江創投在今年3月宣布拆分中美業務，新成立的Informed Ventures將接管美國風投業務，中國團隊則繼續深耕本土市場。金沙江創投在加速人民幣基金布局。

目前，金沙江創投已退出星海圖、松延動力等標的，而這兩家公司恰巧為首程控股的重點投資幫扶企業。

2024年底，首程控股通過盡調400個項目，鎖定了20家標的，投資方向覆蓋了核心零部件、算法層以及垂直場景應用，并很快投出宇數科技、星海圖、銀河通用、沃蘭特航空等機器人獨角獸。

公司還在2025年Q1業績會上透露，其已在低空領域戰略投資沃蘭特、微分智飛，構建起立體化技術矩陣，基金組合整體投資回報率超3倍，個別項目估值增幅達10倍以上，而該基金成立僅一年多時間。

?邊造血，邊輸血

一方面，通過停車場和園區運營等傳統業務為新業務提供充足的現金流，另一方面，機器人作為需要長期投入的第二曲線新業務可以和傳統業務實現產業融合，最終做到反哺，這是首程控股對公司商業邏輯的理解。

公司董事會辦公室總經理康雨曾在采訪中表示，公司的資產運營業務——包括停車和園區管理，構成了公司的基本盤。資產融通業務——如REITs和機器人產業，則是推動公司持續成長的飛輪。其還表示，公司未來將堅定地繼續走“資產循環+數智化運營”之路。

首程控股2024年財報顯示，資產運營服務收入實現9.21億港元（包括基于產業的基礎運營服務等，例如停車場和園區運營），占總收入比例為75.8%；資產融通收入實現2.94億港元（基于基金管理及投資產生的收入），占收入比例為24.20%。

截至2024年底，首程控股現金及現金等價物為26.22億港元，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凈額為3.34億港元。

這也意味著，首程控股主要業務來源為資產運營，且這項業務是公司當之無愧的“現金牛”。

例如在停車場業務方面，據不完全統計，首程控股的停車場網絡覆蓋全國45個交通樞紐、89個三甲醫院、217個商業綜合體，停車資產管理品牌“驛停車”單日最高服務客戶數超過50萬。

2024年，公司廣州白云機場、天津濱海機場、以及西藏拉薩貢嘎機場三大項目投入運營。2025年初，旗下擁有超5200個車位的西部超級樞紐項目、西安咸陽國際機場最大航站樓停車樓正式投入運營。

除了有能力拿下重要資產標的之外，首程控股還通過增值服務幫助旗下停車場提高利潤，例如提供與車相關的租、泊、洗、充等業務，或是設置商超、餐飲、快遞點等業務以及提供車場廣告位出租。

在首程控股的規劃中，其還會給被投企業提供陪跑服務——資本輸血、場景造血和生態補血。

例如在場景造血方面，公司旗下的停車場和園區資源，已經成為公司被投企業的機器人試驗場。例如在首程旗下的北京通州智匯園，被投企業萬勛科技的自動充電機器人，成為首個對外開放的示范站項目。

在最新的業績會上，首程控股也透露了被投機器人在工業場景中的更多落地方案：例如炎凌嘉業的噴涂機器人獲得多家整車廠商訂單，萬勛科技的柔性夾爪機器人正與車企開展深度合作，粵十科技的冷庫叉車機器人實現了高空作業自動化。

其中，叉車機器人未來有望代替高空人工作業，減少從業人員職業病和傷亡率。

康雨曾表示，對被投企業而言，停車場和園區都是機器人天然的試驗場，而對首程控股而言，作為一家智能基礎設施服務商，機器人的介入也會在數據采集和客戶觸達方面提供新思路。

例如，公司對松延動力的投資協議規定，后者的人機交互模塊需優先部署于首程旗下停車場，相關數據雙方共享。

?苦等“iPhone時刻”

以傳統哺育未來，再以未來技術反哺傳統，是首程控股的完美構想，但這樣的構想，到底能否成為現實？

事實上，首程控股早在2023年就與北京國管聯合成立100億元北京機器人產業發展投資基金。

目前，該基金的投資版圖已全面覆蓋人形機器人、醫療機器人、工業機器人等前沿領域，完成對宇樹科技、銀河通用、星海圖、沃蘭特航空等一批創新企業的投資，其中多家企業入選國家級專精特新“小巨人”名錄。

2025年2月，首程控股成立首程機器人科技產業有限公司，通過銷售代理、租賃業務、行業咨詢、供應鏈管理等多元化服務，推動優質機器人企業和產品的應用落地。

在投資邏輯上，首程控股一方面堅持與頭部企業深度綁定，持續加碼被投企業的后續輪次，另一方面，則圍繞核心零部件、傳感器等方向快速補位，彌補產業鏈空白。

首程控股董事會主席趙天旸曾預測，首程投資的多家頭部機器人公司在2025年會實現千臺量產的關口，而且目前其中的部分機器人公司開始實現盈利，且盈利水平不錯，相信人形機器人的“iPhone時刻”會到來。

趙天旸無疑是樂觀的，他認為機器人是公司的“第二增長曲線”，未來將堅持長期主義。

不過，在樂聚機器人董事長冷曉琨看來，人形機器人發展還要經歷三個艱難的成長階段——科研為主、開拓工業與商業應用，最后才是產業化。

他認為，要實現大規模的產業化需要解決倫理、安全、政策等問題，至少需要十年時間，在此期間，需要借助工業場景和輕交互商業場景的應用來維持產業發展。

不僅商業化落地需要時間，大部分機器人公司仍在虧損線上掙扎，維持生存尚且艱難。

公開資料顯示，2024年已有超10家國內外機器人企業倒閉；2025年初，累計融資超50億元的達闥機器人陷入財務危機，并被法院執行數千萬、凍結股權價值數億元。

優必選是行業頭部智能機器人公司，今年4月，其宣布正式與采購方簽訂了小批量大型雙足人形機器人采購合同，相關產品將用于汽車工廠生產和商用接待。而在2024年，優必選仍虧損了11.6億元。

更多機器人獨角獸公司們在商業化面前也難言輕松。

今年年初在春晚憑借“賽博扭秧歌”走紅的宇樹科技熱度延續到年后。其產品主要包含人形機器人和四足機器人，2B主要面對高校和科研機構，2C則面向消費級市場，售價最低至9.9萬元。

但面向個人和家庭服務市場，除了搞流量，純C端消費用戶非常少。更多是商場開業、企業活動為吸引眼球，購置機器人進行二次開發表演，或是租賃設備進行引流。

對于“四足機器人有什么用”這一問題，宇樹工作人員曾在2025AWE大會上表示：“主要起到陪伴作用”。

即便是人形機器人的租賃市場，“10天回本”也早已成為過氣的“商業童話”。據媒體報道，隨著租賃市場逐漸飽和，人形機器人租賃服務的回本周期拉長，且租金也下降不少，同時還要面臨較高的維護成本和觀眾日益消減的興趣。

松延動力旗下的人形機器人售價一度被打到3.99萬元，其創始人稱公司有極強的成本控制能力，“依然能掙錢”。

但這卻不是朱嘯虎口中的好項目，“我們喜歡的是可持續的，能夠給客戶創造價值的商業化。”金沙江創投曾是松延動力的天使投資人，今年1月，前者已悄然退出松延動力。

而在今年4月北京大興舉辦的機器人馬拉松比賽，更讓大家對人形機器人的肢體協調及環境適應性有了實感——參賽機器人并未完全實現自主運行，多采取遙操作的形式參賽，其中不少品牌的機器人需要工程師陪跑。

最終，僅6支隊伍完成全程，其余因電池續航、關節過熱等問題退賽。

而以朱嘯虎為代表的投資人言論出位，也從側面反映了市場對于人形機器人商業化的擔憂。

“誰會愿意花十幾萬買個機器人來干活？”朱嘯虎的一席話，給人形機器人的熱烈景況澆下一盆冷水。

中信建投在研報中稱，軟件端目前人形機器人在移動和操作能力上具備一定智能，但通用性不足，需要具身智能賦能實現多動作泛化、復雜決策和人機交互能力。

具身智能發展需要海量數據進行訓練，但仍面臨實機數據采集成本高、仿真數據質量難以保障等數據瓶頸，虛實數據相結合成為未來發展方向。

且有業內人士表示，很多機器人進廠工作，但干的是單一品種、大批量重復性工作，這不是具身智能機器人或人形機器人真正的落腳點，“很多工作非人形機器人完全可以勝任，國內企業主要是為了學馬斯克。”一位業內人士坦言。

在應用場景的爭論之外，如今即便是人形機器人獨角獸，在資本市場上也面臨后續彈藥補給不足的問題。

據公開數據統計，2022年以來成立的10余家明星機器人公司只有少數公司闖進B輪，其他均在B輪前實現了少量、多次融資。

這也意味著從市場單次獲得大筆融資的幾率越來越低，能否支撐燒錢的機器人公司挺到商業化落地那一天仍存在不確定性。

總體來看，在機器人企業商業化進度緩慢以及資本市場情緒波動下，現在談及“iPhone時刻”還為時過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