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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陳小江

來源 | 螳螂財經（ID:TanglangFin）

1962年3月15日，壬寅年農歷二月初十，宜沐浴，無禁忌。

當天，美國前總統約翰·肯尼迪現身美國國會，發表總統特別咨文，首次提出了著名的消費者“四項權利”——有權獲得安全保障，有權獲得正確資料，有權自由決定選擇，有權提出消費意見。這成為后續世界各國消費者組織的基本工作目標。

彼時，中國還處在計劃經濟時代，物資極度匱乏，供不應求。消費者權益無從說起，“憑票購物”才是消費主題。那時，吃飯要糧票、喝酒要酒票、吸煙要煙票，即使購買一分錢一盒的火柴，也要火柴票。到1961年，中國市場憑票供應的商品，達到156種。并且，即使有票，也不一定能保證買到。

長達40多年的“票證經濟”，影響了中國幾代消費者的生活。1978年，中國開始實行對內改革、對外開放政策。同年11月24日，安徽省鳳陽縣小崗村18戶農民按下18個手印，成為首先搞生產責任制的“十八勇士”，揭開中國農村改革序幕。

隨著供需關系的改善，消費權利也在逐漸回歸。1984年，在物價體制改革試驗兩年多后，深圳市成為全國取消一切票證第一城，深圳人自此過上了不用糧本、糧票的日子。市場上，糧食、食油、豬肉和棉布等商品敞開供應，價格放開，自由消費有了最初的土壤，消費者權益維護接踵而至。同年12月26日，中國消費者協會成立。

在深圳取消“憑票購物”的前一年，1983年，國際消費者聯盟組織確定將每年的3月15日為“國際消費者權益日”。兩年后，1985年，聯合國大會一致通過《維護消費者準則》，督促各國采取措施，維護消費者利益。

1987年，中國消費者協會加入國際消費者協會，開始與國際接軌。國內消費者權益被日漸重視。1991年，中央電視臺首次推出“315晚會”現場直播，則意味著一個新消費時代的到來。1994年，國家開始實施《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強化了消費者權益的法律武器。

此后至今，“315晚會”成為消費者權益日宣傳活動的主力軍。而歷屆315晚會上揭穿的無數黑幕、陷阱和騙局，不僅帶著濃厚的年代烙印，也改變了無數人的命運。而在奔涌向前的歷史大河中，315晚會本身也在悄然改變。

一、混沌初生

1958年春，中國籌建第一家電視臺——北京電視臺（中央電視臺的前身）。同年，中國第一臺黑白電視機在天津制造成功，被命名為“北京”。十二年后，1970年，中國出現了第一臺彩色電視機。到1991年，全國每百戶城鎮居民電視機擁有量達到68.4臺。這為315晚會提供了傳播基礎，不過主要針對城鎮用戶。

1991年3月15日，晚8時，中央電視臺“消費者之友專題晚會”開播。晚會一炮而紅——現場設置了10部熱線電話，不過遠遠不夠，一些打不進電話的觀眾，更是直接將有質量的問題商品帶到現場請求曝光，如一名退休干部就將自家洗衣機抬過去了。

客觀來說，首屆315晚會的形式并不完善，曝光力度也十分有限，但是開了一個好頭。那年的晚會主題“新生”很形象——充滿生機，但力量有限。

當時，消費者正初嘗改革開放帶來的甜頭，物質消費變得日漸豐富，同時也面臨著市場經濟中的“坑蒙拐騙”，消費者權益保障亟待提升。315晚會的誕生，成為喚醒消費者維權意識的一道閃電，也開啟了央視每年舉辦315晚會的傳統。

接下來的幾年，315晚會開啟了快速蛻變的進程，逐漸走向成熟。92年國務院十個政府部委部長蒞臨晚會現場接受采訪；93年，監察部等職能部門開始參與晚會；94年，晚會現場發布針對國內十大商場的權威抽查結果；95年《消費者權益法》被國家工商局、司法部和消協以以知識競賽的形式被搬上晚會。這些讓晚會的參與方和形式大大增加，并由群眾行為變成政府行為，由媒體曝光問題產品到增加法律宣傳、職能部門參與的完整生態。

在這幾年的晚會中，晚會爆光了消費者使用劣質熱水器致死，17歲北京女孩賈國宇與家人吃火鍋因卡式爐爆炸毀容等事件，造成了巨大的影響。這類悲慘事件，加速了全社會對保護消費者權益的重視。同時，也目睹了河北工商部門柳晨光烈士在執行公務被犯罪分子殺害，看到了維權護法路上的艱辛。雖然曝光和形式仍然有限，但“315晚會”的骨架已經日趨完善。

二、以“年”為名

1997年，對中國消費者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一年。隨著經濟的繁榮，由于市場上制假、售假、欺詐消費者的行為有增無減，這一年中國消費者協會在全國開展了“講誠信、反欺詐”的年主題活動。這是中消協史上第一個年主題。

當年晚會上有兩個特別重要的點。一是直接報道了上一年賈國宇被毀容一案的宣判結果，讓這一首次消費者因人身傷害獲得精神賠償的案件廣為人知；二是“知假買假”的著名打假人士王海的行為，在晚會上被從法律角度給予了肯定。鼓勵消費者依法維護合法消費權益。

從1997年后，中消協每年的工作有了“年主題”這條鮮明主線。

如98年315晚會主題是“為了農村消費者”，節目將目光由城鎮用戶轉向農村用戶，是一次重大的突破。晚會曝光了云南某廠生產的設計不合理的青飼料切碎機，導致2000多農民手指、手掌被斬斷的惡性案件，令人痛心憤怒。此外，傳銷活動在晚會被徹底曝光，并被政府在同年4月21日正式明令禁止，改變了不少消費者的人生和命運。

2000年是315晚會10周年，晚會上首次出現了315公益廣告。那年晚會最大的看點是，原來主要針對單個產品曝光，變為從單個產品到某類產品，再到整個行業的曝光。

從2013年開始，央視315晚會開始連續關注信息安全問題。如2013年曝光的網購安全，2014年的網銀支付漏洞，2015年的公共場所無密碼WIFI，2016年的病毒二維碼，手機惡意扣費陷阱……再到今年的趣頭條“黑五類”廣告等。隨著互聯網的發達，信息安全已經跟食品安全、實物產品等問題被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

縱觀這些年的主題可以發現。315晚會曝光的對象經歷了從實物產品到虛擬產品，從衣食住行到衣食住行信息的轉變。重點關注的幾大行業主要聚集在幾方面：一是食品安全，幾乎每年都會涉及；二是汽車、房產等重資產行業，如汽車行業一直是曝光的重點；三是信息安全；四是行業權威調查、重大安全事故等其它方面。

三、三十而立

中國有句古話，三十而立，對個人來說，30歲正值壯年，一個人在此時開始擁有穩定的人生價值觀。不過對一個節目來說，熬過30年已經殊為不易，2020年的“315晚會”迎來自己的30歲生日，并且由于疫情影響，被推到7月16日晚上舉行。但是30歲的315晚會如今正面臨不少問題。

先來看看今年315晚會曝光的幾個問題。

第一個仍是食品問題。如曝光的漢堡王店鋪偷工減料，用過期面包和雞排做食材；海參養殖投放敵敵畏“凈化”養殖環境，南方養殖的海參送北方賣。

第二個問題是汽車、房產等重大財產問題。如寶駿560告訴突然失去動力，官方宣稱該批次汽車已經停產，故障沒完沒了消費者投訴無處可去；萬科精裝修房屋漏成“水簾洞”，精準修變成“驚”裝修。

第三個問題是信息安全問題。如被曝光的眾多手機插件能夠將短信（含重要的驗證碼信息”全部轉走；趣頭條上虛假減肥廣告，非法賭博廣告等“黑五類”廣告。

第四個問題是行業亂象和其它問題。如舊襪子舊內衣邊角料等變成了毛巾生產原料，生產出的毛巾根本達不到國標標準；嗨學網退費難。

而在今年的315晚會播出之后，毀譽參半。支持者認為，今年的315晚會雖然遲到，但并未缺席，它仍是維護消費者權益的有力武器。

批評者認為，315晚會已經越來越不值得看了。主要是存在以下幾個問題：

一、曝光話題“不新鮮”。從2019年9月份開始，央視315晚會微博發布了一系列線索征集，主要包括醫美、食品安全、套路貸、網紅帶貨、汽車、互聯網隱私、假冒偽劣、虛假中獎等。其中有些內容此次被曝光了，如汽車、互聯網隱私、食品安全。但有一些最新的話題，如新能源汽車、網紅帶貨、醫美、偽劣口罩等一些消費者比較關注的新話題并沒有涉及。

二、曝光產業“不勁爆”。比如有網友表示，相比曝光了不痛不癢的毛巾產業鏈，當下直播帶貨問題頻現。作為一個新生行業，更需要行業監督曝光來保證行業不要走偏，也跟消費者生活更加緊密相連。這類問題曝光更能引起用戶共鳴，也能讓眾多用戶參與進來。

三、曝光產品“不性感”。這幾年央視315晚會逐漸改變以往聚焦大企業的做法，更多關注行業現象。因此很多時候聚焦一些二線企業，比如這次曝光“趣頭條”，事實上類似虛假廣告伴隨互聯網而生，在很多更多的APP上也有此類現象，網友早已見怪不怪了，這讓此次曝光效果大打折扣。如果能夠順藤摸瓜，將行業更多類似企業揪出，效果或許不一樣。

簡而言之，315晚會的警示力、威懾力依然存在，但在話題點和新鮮度上面已經已經越來越不滿足用戶需求。

四、寫在最后

客觀來說，315晚會作為一檔時間有限的電視節目，很難涵蓋各個方面。部分觀眾感到失望背后的邏輯也很容易理解。

一方面，隨著互聯網越來越發達，充斥在互聯網上面的信息越來越多，315晚會的聚焦能力被稀釋。現在互聯網平臺上類似新浪微博、黑貓投訴等平臺對于很多信息的曝光速度更快，也更容易與用戶產生互動。而用電視節目形式制作的“315晚會”則顯得有點笨重，相比互聯網信息傳播的輕便靈活快速并無優勢。

另一方面，盡管315晚會曝光了眾多產品問題，但是在曝光后的改善上并未能做到完全根除，讓部分用戶對其權威性失去了一定耐心。比如信息安全和食品安全的話題一直都在曝光，很多問題都是老生常談，但并未能得到徹底根除，相反每年都會新情況出現，呈現出“按下葫蘆浮起瓢”的現象。這可能也是315晚會迷茫的地方。

可見，媒體曝光雖能定點突破，但是整頓行業難題還需相關監管部門重拳出擊，并且不能是單點突破，而是應該連根拔起。

如今，年滿30的315晚會正走向“不惑之年”。而要做到“不惑”，315晚會要做的還有很多，晚會背后的個人、企業、政府機構等要做的還有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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